母亲一共生了三个女儿。第一个女儿生下来后，所有看见过的人都惊叹她的美丽，小小的她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，不仅不爱哭，而且一逗就笑，不停地笑，笑得两只眼睛象月牙儿似的。真是个美人胚子，大家都这样说。但是女儿还没满月便送回了医院，原来是小小的感冒，六十年代末的医生却令她活生生地停止了呼吸。眼看着小婴儿渐渐变成青紫色，体温慢慢消失，母亲哭了，可是再怎么哭，那个美丽的小婴儿都再也回不来了。
第二个女儿在正月初五出生了，虽然她长得挺漂亮，可是所有见过她姐姐的人都说，比起姐姐她可差远了，但是她的美貌仍然足够在一生中给予她很多机遇了。母亲说这个女儿从小就不叫人操心，也不生病，带她比带好多小孩省力。特别是三年后的冬天妹妹的出生，让她一下子更懂事了，不哭不闹不惹麻烦，而且还知道照顾妹妹。因为姐妹俩都出生在冬天，所以父亲取小名儿的时候，都用了一个“雪”字。不同的是姐姐出生那天，天放晴了，而妹妹出生的日子，却比平常更寒冷。
小女儿生下来就多病，而且模样比起姐姐来是差远了，她瘦弱细小，不仅特别小心眼，而且爱哭，还特别倔犟。母亲在她们俩姐妹长大以后开玩笑地说，我做的梦可能就预示着你们的大姐姐活不长久，会回去；梦到姐姐花半分钱买来，也许正好应证了古人说的命贱好养活；可是那花儿跟妹妹有什么联系呢，倒是看不出来。姐姐笑着逗妹妹说，哟，还是花仙子呢，然后三人坐在大床上一齐笑，笑得东歪西倒。
所以当小女儿从那个梦里惊醒过来以后，便再也无法入睡了，她很想打电话给母亲，但又害怕半夜的电话会把母亲吓坏。于是她只能一直睁着双眼等待清晨，她想，连大姐姐也出现在梦里了，一齐跟她和姐姐去看母亲，这说明什么呢？她又想，这辈子她只有三个亲人，只有三个，爸爸妈妈和姐姐，如果……她越想越害怕，不敢再往下想了。但是梦里面母亲垂着残余的一小截手臂的样子，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不去，于是她在夜里无助地哭了起来。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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